叶某某合同诈骗案

　　【关键词】

　　合同诈骗 零口供 证据审查 督促认罪认罚 追赃挽损

　　【要旨】

　　自身无建设资质、无账户资金、无履约能力，通过虚构建设工程、伪造项目文件等手段，诱使他人签订合同，骗取对方保证金的，构成合同诈骗罪。对于“零口供”案件，检察机关通过引导侦查、自行侦查，补强间接证据，能形成完整证据链条的，可以认定犯罪事实。注意加强释法说理，督促认罪认罚，努力追赃挽损。

　　【基本案情】

　　被告人叶某某，男，1959年11月出生，某实业投资发展公司法定代表人。

　　2018年4月，被告人叶某某作为某实业投资发展公司法定代表人，明知其个人及公司账户上无财产，虚构自己在南京有寺庙扩建工程，伪造南京市六合区弥陀寺扩建合同，谎称该工程得到当地政府部门的审批，使被害单位某园林公司相信确有工程存在，与其签订标的额为8000万元的南京市六合区弥陀寺、招贤寺等建设工程施工合同，从而骗得保证金30万元。

　　【检察机关履职情况】

　　审查逮捕阶段，2018年12月6日，公安机关以叶某某涉嫌合同诈骗罪提请句容市检察院审查逮捕。

　　公安机关认定的证据有：1.公司账户材料，证实某实业投资发展公司从2017年12月1日至2018年9月30日，根本没有资金往来，余额一直为270多元。2.叶某某个人银行卡流水，证实合同签订后，叶某某收到汇款30万元当天即转账。3.被害人谷某某陈述，其与叶某某签订建设施工合同并交纳30万元保证金后，才得知叶某某根本未拿到施工批文。4.多名证人证言，证实叶某某并未与寺庙签订过扩建工程，也未获得当地政府准许施工的相关文件。

　　叶某某归案后一直拒不认罪，辩称：1.其与弥陀寺和招贤寺的主持分别签过合作协议，并有寺庙所在村负责人作为见证人签字，有真实扩建合同。2.弥陀寺扩建工程不需要政府部门批准，江苏宗教协会相关批准手续已由“宫叶法师”提供，相关材料由公司吴某保管。3.施工因遭到当地村民阻扰，且吴某一直未能与政府部门协调好，才导致工程进度耽搁，收取的30万元保证金，已投入到施工中的人工工资、场地租赁等方面。

　　检察机关审查后认为，叶某某通过伪造弥陀寺扩建合同骗取被害人信任，与其签订施工合同，但从公司及个人财产状况来看，其根本没有支付工程造价为8000万元的合同履行能力，叶某某已多次列入法院失信人员名单，施工合同根本不可能履行，故而推定其主观目的就是通过伪造合同骗取信任，获取所谓的工程保证金。根据现有证据，能够证明有犯罪事实，叶某某的辩解不成立，其可能判处徒刑以上刑罚，且拒不认罪，有逮捕必要，遂于2018年12月12日决定对该案批准逮捕，同时向公安机关出具了《逮捕案件继续侦查取证意见书》，要求进一步补强以下证据：1.补充调查叶某某名下所有银行存储卡的财产状况、固定资产和负债情况。2.围绕叶某某与被害人签订的施工合同，进一步完善谈话材料，细化如何商定合同价格、对违约责任的约定、合同款项的支付等。3.补充调取该实业投资发展公司财物状况以及股东出资、公司运营、资本资产等情况，形成书面材料。4.完善固定30万元保证金使用情况，针对银行流水查清对方身份及支付原由。

　　审查起诉阶段，检察机关依法讯问叶某某，其始终对犯罪行为予以否认，除坚持原有的辩解外，还辩称自己有2000万元的应收账款等。针对新的辩解，检察机关在起诉阶段让公安机关同步补充侦查，及时补充提供了以下证据：1.句容市民族宗教事务局证实寺庙的修建、改造、扩建都需要民族宗教事务局审批。2.叶某某口中的“宫叶法师”查无此人。3.叶某某及其公司有4份民事判决书，共有290多万元的欠款。

　　督促认罪认罚。经补充侦查，检察机关认为该案客观证据已形成证据锁链，证实叶某某在无建设资质、无账户资金、无履约能力情况下，虚构事实骗取钱财并非法占为己有的主观故意，遂与其辩护律师进行沟通并督促认罪认罚。在充分沟通、交换意见的基础上，通过政策解释、案例比对，最终促使叶某某思想产生重大转变，主动要求与检察官见面，如实供述了其在无政府许可、无建设资质的情况下，伪造合同、虚构事实，骗取被害人保证金的犯罪过程，自愿认罪认罚，并在辩护律师见证下签订了具结书。

　　开展追赃挽损。为了帮助被害企业挽回损失，办案过程中，检察机关坚持打击犯罪与追赃挽损并重，经谈话教育、敦促引导，叶某某表示愿意赔偿被害企业全部经济损失。2019年3月1日，叶某某家属主动退出赃款人民币30万元，并在检察机关主持及辩护律师的见证下，现场全部发还给被害企业。同年3月15日，被害企业某园林公司将一面绣有“为企业排忧解难，为企业保驾护航”的锦旗送到句容市检察院，对检察机关维护企业利益、护航企业发展的做法表示感谢。

　　法庭审理阶段，针对检察机关的犯罪指控，被告人叶某某承认了起诉书指控的事实，当庭认罪服法。辩护人也认可检察机关的指控和量刑。法院采纳了检察机关的指控，2019年6月4日，以合同诈骗罪判处被告人叶某某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，缓刑一年六个月，并处罚金人民币五万元。

　　【借鉴意义】

　　1.充分听取辩解，通过客观行为判断推定非法占有主观故意，准确区分合同纠纷与合同诈骗界限。民事合同纠纷中也有欺诈行为，与合同诈骗罪在客观表现上有很多相同或相似之处，二者的根本区别在于行为人是否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。司法实践中，分析判断行为人的主观目的，主要有直接主观认定和间接客观推定两种方式。但当事人自愿承认的直接主观认定比较少见，更多的是需要通过客观推定，审查时应注意从行为人有无履行合同的实际能力、行为人是否有积极的履约行为、标的物的处置情况、行为人在违约后有无承担责任的表现等方面进行全面分析、综合判断。

　　2.对“零口供”案件，注意审查补强间接证据，能够相互印证、形成完整证明体系的，可以认定犯罪事实。刑事诉讼法规定，没有被告人供述，证据确实、充分的，可以认定被告人有罪。对合同诈骗类“零口供”、不认罪案件，检察机关可通过引导侦查、自行补充侦查等方式，加强转账凭证、财产状况、资金使用、证人证言等间接证据的收集，综合分析判断各证据间的关联性、证明力。虽然单个间接证据只能证明案件的某个事实，但是把众多间接证据有机地结合起来，且相互印证、形成锁链，有效排除被告人辩解的，就能够证明案件的全部事实或基本事实，依法认定追究刑事责任。

　　3.办理涉案双方都是民营企业的案件，要依法平等保护，最大限度追赃挽损，化解矛盾纠纷。民营企业是推动地方经济发展的生力军，成为创业就业的主要领域。对涉民营企业案件要综合考虑办案效果，既要依法惩治犯罪，也要重视企业退赔诉求，积极采取措施，帮助企业挽回损失，做到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有机统一。该案中，犯罪方与受骗方均涉民营企业，检察机关通过督促引导被告人认罪认罚、主动退赔，不仅为受骗企业挽回全部经济损失，也让另一涉案公司负责人获得了宽缓处理的机会，保障了双方企业的正常经营发展。同时，通过退赔、谅解，消除了双方间的对立，增强了对司法处理的接受度、认可度。

　　【相关规定】

　　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二百二十四条

　　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》第十五条